我對於她的舉動實在是越來越好奇,這幾個禮拜在電車上都一樣,就算是好奇,每個禮拜看也該習慣了吧?她一定是在看別的東西,我一直都這麼認為。
既然她拿的是月票,早上應該有坐車才對啊,不然買月票一點也不合算。
我突然也想在早上遇見小善,請不要問我理由,因為人作的許多事,很多都沒有理由。

既然如此,我開始在早上的列車時刻表中尋找可能的列車:6:01、6:10、6:18,我通常是坐6:10或是6:18的電車,三班車到達汐止站的時間分別為6:20、6:30和6:38,可是我真的從沒有在早上的電車上看過她啊?也許是車廂不同的關係吧,我通常都是坐第一節車廂,算是怪癖吧。
我決定從6:10那班車開始,上車時坐第八節(一般電車通常採用兩組並聯運轉,一組四節,兩組八節,所以第八節就是最後一節),到達汐止站時再向前搜索至第一節,然後在松山站下車。結果,毫無所獲,那6:18的電車呢?一樣,沒見到,只剩6:01分那一班車了。

今天,是高三學長姊們畢業的日子,學校有園遊會;現在,是迷濛的清晨,基隆下著細雨,六點零一分,列車鳴了一聲汽笛,伴隨著EMU500型電車VVVF感應式交流引擎的聲音,緩緩的滑出基隆站,我第一次想再見到一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----小善。不過這一次我並沒有坐在最後一節。
在冬天的時候,我們這些外地通勤的學生,常常自嘲自己一天在基隆只能看見「三光」,早晨出門的星光、晚上回家的月光、和書桌上的燈光;早上出門時路燈還亮著,晚上回到基隆時,路燈也還是亮著的。

八堵、七堵、五堵,一站一站過去,下一站就是汐止了,我很希望列車進站時能夠慢一點,我才能看清楚月台上的人,景美的制服很好認,可以省一點功夫。
電車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意呢?列車飛快的衝進汐止站,月台上人影糾結成一塊塊的色塊,轉瞬間即消失在車廂的另一端。車門在警告聲中緩緩開啟,窗外的雨不知何時早已停止,灰暗的天空,換上了早晨燦爛的微笑,陽光從車門外探頭進來,走進車廂的每一個角落。

我站起身,決意要碰碰運氣,向下一個車廂跨步出去。第二節,沒有;第三節,沒有;第四節,沒有,都沒有,連個景美的女生也沒有。我有點灰心,畢竟我已經從星期一找到星期四的今天,拉開車廂與車廂間的隔音門,一陣列車行駛的嘈雜聲,不設防的衝入我的耳朵中,我趕緊拉開下一節的隔音門,嘈雜而又尖銳的聲音先我一步到達下一個車廂,告訴這車廂的乘客:有人來了。

我凝注著前方,倏地感覺到一個在瞳孔逐漸擴大的黑影。不,不是黑點,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眼珠,是她,是小善,她的雙眼就像是一對探照燈,照射在我的身上,眼神有些訝異。

這一節車廂的人不多,只有幾個人站著,她坐在車廂中間段吃著早餐,我沿著走道走,她的眼光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,她真的是在看著我!我在離她最近的車門旁停了下來,靠著門旁的欄杆,因為今天是園遊會,不用上課,我帶了本「課外讀物」:長庚醫訊,準備在閒暇的時候隨意的翻閱,就當作是吸收資訊,我把書拿出來,一邊翻閱,一邊觀察她的反應,因為我猜她會對我看什麼書有興趣,我藉機記下了她的學號,93508XX,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用。但接下來她的舉動,才真的讓我嚇了一跳。

她輕輕地將自己向前挪,將頭探出一長排的人群,慢慢地將頭轉過來,她的動作很輕,小心翼翼的深怕吵到隔壁的乘客。

「她果然想知道我在看什麼。」不過她一看見書名,就嚇了更大一跳,眼睛瞪的大大的。看這書有時的確會嚇到人,呵。

為了更進一步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看我,我過一陣子就移動個幾步,換個欄杆抓,不出意料的,小善的眼光依然在我身上。移動個幾次後我突然覺得,在沒有幾個人站著的車廂裡一直做看起來無目的的移動,似乎感覺很怪又很蠢,所以我就乖乖站著直到松山站。

帶著微笑走出松山站,踏進專車,等著專車把我送進學校。
我其實不明白我為什麼開心。

我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開心,畢竟,她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如同路過的人而已啊。

人,是一種很微妙的動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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